宇宙终极理论尚未完成,斯人已逝 | 纪念温伯格
我曾介绍过两位“斯蒂芬”,一位是斯蒂芬·霍金(《文景》2003年第一期),另一位是斯蒂芬·沃尔夫勒姆(《文景》2003年第三期),现在要介绍的碰巧也是一位“斯蒂芬”。难道叫这个名字的人特别合适做科学家?
美国有一个叫做“国家科学教育中心”的机构,其宗旨是为了捍卫在公立学校进行进化论教育。该机构为了纪念去世不久的生物学家斯蒂芬·杰·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1941-2002),在其网站上搞了一个颇有点玩笑味道的“斯蒂夫计划”(Project Steve),让全世界所有支持进化论反对神创论并叫“斯蒂夫”(Steve,也包括读音相近的Stephen、Steven、Stephanie、Stefan等)的科学家都去报到签名。
截至2005年2月22日,已经有543名“斯蒂夫”签了名,名单中赫然便有大名鼎鼎的斯蒂芬·霍金和斯蒂芬·温伯格(Steven Weinberg)。
温伯格其人
无论在专业领域还是普及领域,温伯格的名头比之霍金其实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温伯格因提出电弱统一理论:统一了电磁力和弱相互作用力,与另外两位物理学家分享了1979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霍金是否能因他的黑洞理论而获得诺贝尔奖则还在未知之数。
1977年温伯格出版了他的科普名著《最初三分钟》(科学出版社,1981年),通俗而精彩地介绍了关于宇宙起源的现代观念,一时洛阳纸贵,共被译成二十二种文字;霍金在写作《时间简史》时,心目中的模仿对象就是温伯格,希望《时间简史》能像《最初三分钟》那样成功和畅销――这一点他是做到了。
温伯格现在执教于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物理与天文系。他曾在康内尔大学、哥本哈根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学习,获得十多所著名大学的荣誉学位,先后任教于哥伦比亚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他还当选为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美国科学院院士、美国科学与艺术研究院院士、美国哲学学会会员等。1991年布什总统在白宫授予他国家科学奖章。他还是美国物理学学会安德鲁·吉芒特奖和美国斯蒂尔基金会-美国物理学会科学作品奖的获得者。
在温伯格获得的所有奖项中尤其值得一提的一项是他获得的1999年洛克菲勒大学“刘易斯·托马斯奖”(Lewis Thomas Prize)。这个奖项授予这样一些科学家作者:“他们的意见和观点能向人们揭示科学的美学和哲学维度,不仅提供新的信息,而且还能像诗歌和绘画一样引起人们的沉思、甚至启示”。温伯格因“在充满热情地、清晰地传达基础物理学的观念、历史、解释力和美学维度方面所取得的杰出成就”而获得该奖。
获得“刘易斯·托马斯奖”的科学家又被叫做“诗人科学家”,这个称号在肯定他们的写作技巧的同时也充分概括了他们对科学的美学和哲学层面上的思考。事实上,被用来命名这个奖项的美国微生物学家和免疫学家刘易斯·托马斯(Lewis Thomas,1913-1993)就是这样一个把科学写得跟文学作品一样优美的成功典范,他获得了用自己名字命名的这个奖。
温伯格主要是因为他为普通读者写的《最初三分钟》和《终极理论之梦》(1992年,中译本: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3年)而获奖的。其实,温伯格还经常在诸如《纽约书评》、《科学美国人》等一些大众传媒上发表一些阐明自己对科学的看法和观点的文章,在这些文章中,他以同样优美、生动的文笔清晰地表达了自己是一位理性论者、还原论者、实在论者和非宗教论者,有些文章还致力于在科学的文化对手们面前为科学辩护。
这些文章的一部分在2001年被辑为一册出版。2004年底我们有了这本集子的中译本:《仰望苍穹:科学反击文化敌手》(Facing up: Science and its cultural adversaries,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4年11月)。在温伯格的这些作品中,以他对文字的娴熟驾驭和在文字中浸透的对物理学的热情来说,是无愧于“诗人科学家”的称号的。
科学哲学家库恩是温伯格的朋友,在温伯格的书中多次提到了库恩,有一篇“库恩的不革命”甚至是温伯格专门针对《科学革命的结构》的书评。温伯格对库恩的“范式”、“不可通约”等概念进行了批评。
从科学史和他亲自参与的前沿物理学研究出发,温伯格批评了库恩在一些科学的史实和事实上的把握有偏差。面对库恩的结论,即认为从一种范式向另一种范式的革命性转变中,科学家没有变得离真理更近一些,温伯格几乎有点痛心疾首的味道。他写道:“正是这些结论使得他成为那些质疑科学知识的客观本质的哲学家、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和文化评论学家眼中的英雄,以及那些宁愿把科学理论在这方面说得与民主或者棒球无太大差别的社会结构论者眼中的英雄。”
虽然库恩自己也抱怨过他自己不是库恩主义者,但他的理论所产生的影响是种种后现代科学观的第一推动。所以在温伯格看来,库恩哪怕没有喊反科学的口号,也是一位事实上的反科学者。
有趣的是,对于时下被一些人大谈特谈的科学方法,温伯格却有出人意料的态度。他认为根本没有什么科学方法。在“科学方法……和我们的生存之道”中他说:“许多科学家很少有科学方法是什么的概念,这就好像大多数骑自行车的人对自行车是如何保持直立的概念知之甚少一样。在这两种情况里,如果想得过多,往往可能会摔跟头。”这点对于正热衷于传播所谓的科学方法的我们也许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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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还原论与终极理论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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